蚩尤识得那两个黑衣男子正是西海九真中的人物,以此二人,再加上百里春秋,自己决计讨不得好去。要想救出晏紫苏,更是难如登天。思绪飞转,哈哈狂笑道:“这妖女害得我几乎丧命,我日日夜夜都想着要剜她的心,吸她的血,没想到她也有今日,竟被自己人整治如此,妙极妙极!大快我心!”
晏紫苏嘴角挂着淡不可察的微笑,妙目凝视着他,满是赞许的神色,眼角却忍不住流下一颗泪来。
百里春秋摇头微笑道:“晏国主,你听见了么?你为了这小子,连性命也不要,他竟然如此薄情寡义。我见了都替你难过。”
那略显高瘦的黑衣男子阴森森地笑道:“百里神上此言差矣,这小子既然不是晏国主的姘头,但我们就更加不必客气了。这一路征途遥远,单调乏味,不如让晏国主陪我们解解闷罢……”
那矮胖一些的黑衣男子拍掌**道:“白卮真人说的是。冬青久闻青丘九尾狐骚媚入骨,颠倒众生。可惜被真神护着,连老祖都只能暗吞馋涎。现在她成了阶下囚,咱们再不尝鲜便没机会了。”说着轻浮地捏了一把晏紫苏的脸颊,与白卮真人一起哈哈**起来。
蚩尤大怒,双目尽赤,那股麻痒之意又从心肺缓缓地爬过咽喉,一点一点直贯脑顶,恨不能将那脑满肠肥的胖子冬青一掌拍成肉酱。
百里春秋微笑不语,嘲讽而挑衅地盯着他,长袖鼓舞,念力镜在袖中呜呜旋转,伺机而发。
蚩尤强忍怒意,哈哈笑道:“他奶奶的紫菜鱼皮,西海九真果然色胆包天,连浑身蛊毒的九尾狐都敢**无礼,蚩尤甘拜下风。”
白卮真人与冬青真人对望一眼,哈哈大笑。冬青真人斜眼**道:“小子,多谢关心。要摘花儿,哪能不拔刺?这骚狐狸全身上下,里里外外,早被我们震得一干二净,担保连一只蚂蚁也剩不下了。”
白卮真人抓住绳索,陡然一拽,登时将晏紫苏吊了起来。她周身紧缚,****,这般高高吊起,更加凹凸浮现,令人血脉贲张。
冬青真人摇头笑道:“妙极妙极!”双手一振,真气飞舞,晏紫苏身上残破的衣裳登时簌簌掉落,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。
蚩尤再也按捺不住,怒吼道:“住手!”
白卮真人阴笑道:“怎么?小子,你也想尝尝味道么?”冬青真人笑道:“那有何难?不过只怕要排在我们两兄弟后头了!”哈哈狂笑着伸手朝晏紫苏的脸上摸去。晏紫苏恍然不觉,只是怔怔凝望着蚩尤,泪水接连不断地滑过脸颊。
蚩尤暴怒已极,那麻痒之意在头顶轰然炸开,狂吼声中,便欲出手。
当是时,妖龙突然发出一声凄切恐惧的哀嚎,腔壁剧震,疯狂甩动摆舞。
众人一惊,只见冰甲角魔龙肝脏间的龙珠竟被一个寄生族女子以触角急速切下,藏入彩螺之内。那女子瞟了众人一眼,格格笑道:“好大的珠子,海梦正好研磨成珠粉,护肤养颜。”飞也似的逃离。
三水妖又惊又怒,此行他们怀着极为重要的任务,这冰甲角魔龙乃是关键,若被那寄生女子取去龙珠,误了正事,后果不堪设想。
百里春秋沉声道:“抓住她!”白卮真人与冬青真人倏然交错,朝着海梦消失之处闪电追去。
蚩尤大喝一声,闪电飞掠,真气轰然鼓舞,化为气旋光刀,朝着百里春秋当头斩下。
百里春秋长袖挥舞,春秋镜脱手飞旋,金光汹涌迸爆,登时将蚩尤气刀震得粉碎。蚩尤当胸被金光劈中,鲜血狂喷,却借着那**的巨大冲力,螺旋飞舞,趁势一把抱住晏紫苏,哈哈狂笑道:“多谢了!”急电穿掠,转瞬间便冲出了百余丈远。
他紧抱晏紫苏,高窜低掠,忍住经脉震伤的剧痛,左手翻飞,将她经络一一解开。晏紫苏“啊”的一声,双手双脚如八爪鱼般,紧紧将他勾缠抱住,滚烫的泪水潸然流淌,悲悲切切泣不成声,哭道:“呆子,我以为你不会管我啦。”
蚩尤心中大软,但想到白石岛村民的死状,又硬起心肠,将她硬生生拉开,冷冷道:“晏国主,我与你再无瓜葛,请你自重。”
晏紫苏低声道:“你还在生我的气么?”见蚩尤冷冰冰地不理她,自顾御气狂奔,便又搂住他的脖颈,柔声道:“好哥哥,我……我做的不是,我错啦,从今往后,我再也不敢啦,你就原谅我罢?”
见她怯生生地望着自己,软语哀求,泪汪汪的眼中满是可怜巴巴的神色,蚩尤心中登时又软了下来,忍不住便要出口答应,旋即又想:“这妖女生性自私凶残,杀人不眨眼,随口应承之事岂能相信?”怒上心头,当下冷冷的哼了一声,任她如何哀怜乞求,只是不理。
晏紫苏见他冷若冰霜,面无表情,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,心道:“倘若那两心知还在他心中便好了。”想起他午时硬生生剜出自己心脏,疾言厉色所说的那句决裂话语,心下难过,泪水扑簌簌掉落,黯然低声道:“你当真不愿再理我了吗?”
蚩尤青光眼凝神探望,见百里春秋尚未追来,忖道:“是了,那老贼必是忌惮我们两人携手,不敢追来。”心下少宽。
晏紫苏见他始终不理自己,又是伤心,又是失望,突然之间觉得万事了无兴味,心道:“你既然不愿理我,方才又何苦来救我?倒不如让我死了干净!”悲苦难抑,泪水汹涌而出。
蚩尤奔行片刻,想起海梦,蓦地顿住,心道:“那小丫头若是落到水妖手里,必定生不如死。她冒死救我,我岂能置她不顾?”当下又转身飞速奔掠。
晏紫苏见他忽然回头,大感诧异,蓦地明白他必定是为那三尺美人而去,心中登时升起强烈的妒意,忍不住便想喝问蚩尤与那三尺美人有何瓜葛,竟使得她甘愿以死相救,但知道倘若相问,蚩尤必定更加怒不可遏。
心道:“他已经和我恩断情绝,再找任何女子也与我不相干了。”一念及此,心底更如万针齐扎,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。
当是时,妖龙狂肆翻腾,天旋地转,忽然听见澎湃的水声,轰雷作响,似有极为猛烈的涡流从妖龙口中涌入。
蚩尤一凛,猛地将晏紫苏紧紧抱住,喝道:“屏住呼吸!”话音未落,轰然震响,滔滔狂流飞旋冲卷,如天河恣肆,将二人瞬间卷溺,朝着妖龙肚腹疾冲而下。
那涡流来势凶猛,两人螺旋跌宕,身不由己,转瞬间便冲卷到妖龙胃部,高高抛落。
恶臭熏人,妖龙胃囊中黄浆沸腾,气泡滚滚,白汽蒸腾,无数鱼兽尸首骨骸翻涌沉浮。
蚩尤知道这妖龙胃液必定有极为可怕的腐蚀力,一旦落下,必被烧灼重伤。看见那顶立正中的巨大银白石柱,蓦然大喝一声,与晏紫苏一齐踏空抄步,扑到那石柱上。不料身体方触石柱,陡然一空,竟被吸了进去,跌坐其中。
蚩尤又惊又喜,起身环顾,突然明白这银白石柱便是当年寒荒大神镇伏妖龙的神针。石柱中空透明,上方幽深,不知通往何处。
隔着石柱朝外望去,只见滚滚涡流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,无数的鱼兽如雨坠落,在妖龙胃液中蹦跳了片刻,便化为森然白骨。
晏紫苏惊魂未定,一时也忘了哭泣。蚩尤见她怔然不语,脸上泪珠半悬,赤身**,血痕满布,心中怜意顿起。哼了一声,将自己衣裳脱下,丢给她,皱眉道:“你怎会遇上这妖龙?”
晏紫苏见他终于关心自己,心中更觉悲苦委屈,抓着衣服又哭了起来,更咽道:“你……你终于舍得理我了么?”抹着眼泪,抽抽11地说道:“你走了之后,我一个人在海里漂浮,孤苦伶仃,恨不能立即死了,心想,倘若现下妖龙来了,那才好呢……”
蚩尤心中一阵羞愧,忖想:“她虽然有千般不对,但终究是个女子,又于我有大恩。我这般将她独自丢弃在险境,实在太也不该。”
晏紫苏道:“我在海里漂了许久,想着你孤身去找妖龙,凶多吉少,心底说不出的害怕,于是就一路追来。心底打定主意,倘若你见了面要赶我走,我便远远地跟着就是。到了此处,远远地便瞧见这妖龙,瞧见它将一艘铁木船吞了进去。那船上的一个男子,身形和你极象,我只道是你,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恐惧,险些……险些……”
眼圈又是一红,刚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,低声道,“险些便晕了过去。想到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你,仿佛天地突然坍塌了。那一刻,我什么也顾不得了,只想着要从那妖龙的肚子里将你救出来……“我发了疯似的冲进妖龙的肚子,四处寻找你。迎面却撞见了百里老怪和西海三真。他们见了我极为诧异,笑着问我到这里作甚,是不是来他们的。我心里发虚,只道他们早已瞧见了鸠扈的泪影虫,所以才故意这般发问。又担心你的生死,着急之下,脑袋也糊涂啦,想着先发制人,不问青红皂白就对他们突然出了手。”
蚩尤一凛,心道:“难道他们驾御妖龙到东海,竟不是来找我们的么?”
晏紫苏道:“那四角真人最为差劲,被我立时杀了。但百里老怪奸狡得很,见势不妙就使出了春秋镜。我打他不过,又正心浮气躁,便被他们抓住了。百里老怪气急败坏,逼问我为何下此毒手。那时我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瞧见那泪影虫,回到西海也并非为了追缉我们。心里好生后悔,只怪自己太过卤莽。”
蚩尤心中大震,百味夹陈。这妖女狡黠多变,心细如发,若不是记挂自己生死,慌了手脚,又怎会如此莽撞失态?
“百里老怪见逼问不出,便以摄魂大法套我说出了真相。”晏紫苏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,低声道,“想不到……想不到这些日子我千般忧虑,万般担心,这个秘密竟还是从我自己的口中说了出来。世间之事,有时真是滑稽呢。”
蚩尤默然不语,心道:“从今往后,她当真只能流亡天下了。”
当是时,轰然巨响,连绵不断。那妖龙又开始剧烈震动,急速旋转。涡流滔滔喷涌,胃液翻腾,四处飞溅喷涌。
蓦地天旋地转,那石柱底朝上,整个翻转过来。蚩尤与晏紫苏惊呼一声,朝着那石柱幽森的另一端口翻滚落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