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哗然,纷纷朝他望来。姑射仙子“啊”地一声,担忧已极,蹙眉道:“公子,你说什么?”
拓拔野微笑传音道:“仙子姐姐,你只管放心。”大步走到朝露阁边栏,笑道:“水圣女说得不错,烛鼓之的死与我有极大关系,若不是我,他断断不会惨死于昆仑山下。时至今日,我也不必再隐瞒了。”
八殿愕然,水木两族群雄面面相觑,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。句芒嘿然道:“小贼,你现在认罪已经太迟了……”
拓拔野哈哈一笑道:“谁说我要认罪了?我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,戳穿一个天大的谎言。”句芒神色一变,喝道:“小贼还敢狡辩!给我拿下!”木族群雄呼喝着便要冲出。
突听西王母淡然道:“且慢。句木神,既然你们证据确凿,还怕他胡说么?天下英雄在此,都可为证。且听听他还有什么话说,也好让荒外各国心服口服,不骂我金族偏袒大荒。”
荒外各国对句芒都颇为厌恶,当下轰然称是。
句芒无奈,细目之中凶光一闪而过,微笑道:“王母说得是。量他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。”木族群雄愤愤坐下。万千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拓拔野,不知他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。
拓拔野朝着白金大殿翩然行礼,微笑道:“多谢王母。”徐徐环顾群雄,目光凝注在西海鹿女上,微微一笑,道:“鹿仙姑,事已至此,你就全招了吧。”
众人愕然,大觉突兀。
西海鹿女一愣,格格笑道:“拓拔小子,你说什么?”拓拔野叹道:“鹿仙姑难道非要逼我说出来么?”
西海鹿女脆笑道:“臭小子,你故弄什么玄虚?”拓拔野扬眉道:“故弄玄虚的只怕是鹿仙姑你罢?那夜在寒荒城夜宴之时,通过比翼鸟传信给我的神秘人便是你,是也不是?”
众人闻言更是胡涂,一齐朝西海鹿女望去。
西海鹿女花容微变,冷冷道:“你胡说什么?”隐觉不妙,但心中惑然,不知拓拔野究竟想说什么。
拓拔野哈哈大笑,朝着八荒殿中的寒荒国群雄朗声道:“楚国主、拔祀汉将军,你们还记得那夜情形么?”
楚芙丽叶柔声道:“自然记得。那夜酒宴进行了一半,突然飞来了一对比翼鸟,公子就追着它们走了。我们心里都是好生诧异、担心,不知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急事。”
拓拔野微笑道:“多谢国主挂怀。那夜我之所以会突然不告而别,实在有不得已之苦衷。今日当着天下豪杰,我就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。”
姑射仙子瞧着他洒落不羁地临风而立,一幅成竹在胸的自信姿态,心中怦然,俏脸莫名地一阵酡红。不知何以,适才慌乱、羞恼、气怒的烦杂心情全都烟消云散了,心湖逐渐平定下来。
拓拔野朗声道:“那夜比翼鸟脚爪上缚了一个布条,上面写着‘姑射有难,速来相救’……”
众人哄然。纤纤美目凝注,迷惘讶异。她记得那夜分明是自己索要比翼鸟,拓拔野方才穷追不舍,为何他竟突然改口?想起拓拔野追随比翼鸟,因缘际会救出姑射仙子,冥冥之中似有天意,心中陡地一沉,酸妒难抑。
拓拔野不待水妖反应过来,大声道:“姑射仙子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,听说她有难,岂能不救?于是我随着比翼鸟飞到了钟山,再随着它钻入密道,进入烛鼓之专用的密室,看见仙子被下了春毒,散去真气,困在象牙床上……”
众人听他所说与水族言辞迥然两异,登时又是一阵哗然,议论纷纷。
乌丝兰玛柔声笑道:“拓拔太子巧言令色,想要混淆视听么?你率领数十名蒙面大汉袭击姑射仙子之时,我们可有几十个证人,看得清楚分明呢!”声音清晰有力,登时将各殿中的喧哗声压了下去。
西王母淡淡道:“姐姐少安毋躁。听他说完再下结论不迟。”
成猴子尖声笑道:“就是嘛,臭婆娘,如果你心里没鬼,干嘛掩人耳目?”龙族群雄轰然应和。四海殿、黄土殿中也有不少人跟着起哄。
拓拔野朗声道:“我突然听见石门外有一个男子尖声说道:‘那小子真会来么?你的比翼鸟能寻着他么?’一个女子答道:‘他若是不来,我……我就亲自放了姑射仙子。’男子叹道:‘你这是何苦!’那女子恨恨道:‘谁让七郎说过纳我为妃却又一再食言?他对姑射垂涎已久,今次费尽周折,和句木神一齐设下陷阱,好不容易才将她抓住,一定不会放过她了。’”
青木大殿中登时又是一片沸腾,木族群雄纷纷叫喝道:“拓拔小子休得血口喷人!”?“句木神正气凛然,天下景仰,岂会作出这等事情!”
拓拔野充耳不闻,一边大声说话,一边注视西海鹿女腰上悬挂的鹿皮鼓,那鼓上写着两个娟秀的小字“仙鹿”,当下拢着袖子,悄悄撕下一片布幅,从指尖迫出几滴鲜血,仿着那笔迹写下几个字。
口中却毫不顿止,又道:“那男子道:‘你和七郎已经这么久了,他妃嫔女奴多不胜数,这次你又何必吃这么大的醋?’那女子心烦意乱道:‘童子,你不知道,七郎对她情有独钟,得了这贱人之后,必定不理我了。这贱人喝了无忧水,被我下了春毒,又被你和百里神祝散去真气,不能反抗,惟有乖乖从命。倘若日后她知道是被我们所害,必定想方设法报仇。你想想,七郎对她必是言听计从,还能不依着她杀了我们么?’那男子默然不语。”
水族众人听他模仿两人口气,惟妙惟肖,分明是西海鹿女和九毒童子!西海鹿女桃脸越来越煞白,蓦地明白了拓拔野的用意,“啊”的低呼出声,惊怒交集。
拓拔野倏地戟指鹿女,喝道:“我一直不知道传信给我的人究竟是谁,今日听了你的声音,才知道原来是你!”此言一出,八殿更是人声鼎沸。
西海鹿女花容惨变,顿足怒道:“臭小子,你胡说八道!”
拓拔野扬眉微笑道:“是么?难道诸位不觉得奇怪么?若不是你以比翼鸟带路,领着我从密道进入洞室,我又怎会那么凑巧地由千里之外的寒荒城赶到,从烛鼓之魔爪下救出姑射仙子?”
这句话说得不偏不倚,正中要害。水族众人对当日拓拔野为何会突然赶到钟山,并出现在那固若金汤的密室中,都颇为疑惑。
烛龙多疑成性,早已怀疑有内奸通风报信,为他引路,暗令各路侦兵探察。此刻听拓拔野这般述说,且对当日水、木两族的阴谋了如指掌,诸多细节毫厘不差,不似胡诌所能为之;加上鹿女与烛鼓之的暧昧关系,更是水族人所尽知,她妒恨之下作出此举,倒也并非全无可能。
众水妖疑心大起,纷纷朝西海鹿女望去。
鹿女怒道:“臭小子,你……你无中生有,想要挑拨离间,栽赃陷害!”慌乱惊惧之下,连说话声音都颤抖起来。
拓拔野心道:“他奶奶的紫菜鱼皮,我无中还有、栽赃陷害还不是向你们学的么?”哈哈笑道:“你现在想要狡赖太迟啦。这是你当日写的密条,让大家看看是不是你的笔迹!”蓦地从袖中抖出那条准备好的布幅,高高举起,“姑射有难,速来相救”八个大字艳红跳脱,赫赫醒目。
那字迹与鹿女极为相似。水族中人立时哄然一片。
鹿女“啊”地一声尖叫,狂怒恐惧,那张妖艳的桃脸几乎变形,朝着四周水妖颤声叫道:“不是我!不是我干的!”
拓拔野厉声道:“证据确凿,还敢狡辩!如果不是你和九毒童子通风报信、故意挖掘密道放我通行,为何当我擒住烛鼓之时,你们竟会突然从密道中冲入,及时解救?天下竟有这般巧的事么?”
西海鹿女见水族众人面泛杀意,冷冷地盯着自己,想到族中对叛徒奸细的残酷手段,恐惧得几近崩溃,突然嘶声大叫道:“我没有通风报信,我挖那密道只是为了偷看七郎迷奸姑射仙子!九毒童子可以作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