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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门关中军大营,当张机赶到此处的时候,秦军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。
中军大营的营垒还是守得颇为稳固,陈平以深沟高垒为外围防御设施,辅以弓弩,东胡和匈奴接连的进攻接连被陈平击退。
进攻不足,守成有余,况且营内有着众多墨家弟子辅助防守,即便是普通的黑铁甲军也足以轻松防守。
唯一的问题就是,陈平威望不足,调动军队的时候做不到如臂指使,而每当各处军卒轮换之时,东胡王便会抓住时机猛攻。
其实这个破绽并不致命,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,但却每每被东胡王抓住,而且是不惜代价地派出麾下士兵冲击大营。
陈平等人推测是由于苏角把东胡王庭一把火烧光了,激怒了东胡王,因此东胡王才如此不计代价地猛攻,而东胡王的部下也都是如此认为的,他们都觉得东胡王失去了理智。
东胡不是没有人劝谏东胡王,只不过劝谏的几人,都被东胡王毫不留情地处死。
虽然因为东胡王的一众血亲和亲信都死在了弹汗山王庭,导致不少部族的头人都滋生了野心,但这份野心仅仅只是一个种子,还远远无法为他们提供反叛东胡王的勇气。
至少在如今东胡王这头老头狼依旧强大,左贤王这头年轻的狼也向他们展示过獠牙的时候,他们还不敢将这些念头付诸实践。
开玩笑,王庭被端了,那只是老弱妇孺和几千王庭守卫,真正的主力都在东胡王身边,谁敢违抗东胡王的命令,真当这头老头狼吃素的?
而且劝谏的也都是旁系的东胡部落,并非东胡王室血亲和东胡王亲信,他们的亲人死在了弹汗山王庭,他们也想复仇,而谁反对复仇,那就是他们的敌人。
东胡王以这种方式,团结了王室血亲和亲信这两个派系,同时不断消磨着其他部族的实力,巩固着自己的王权。
“子平,做得不错。”
回到大营后,张机召见陈平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。
说实在的,第一次上战场,没有任何指挥经验,仅仅是学习了兵法,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。
最关键的是,陈平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,利用自己的优势,也会虚心向旁人请教。
作为参军的陈平临时接管中军大营指挥权后,第一件事便是请求了右司马腾的帮助。
有了腾这位素有威望的悍将的支持,陈平指挥起大军来也容易了许多。
其次便是提拔砀郡同乡,陈贺、孔藂、虫达、郦食其、郦商这五人作为砀郡系的乡党,自然会多多帮助陈平。
陈平若是能建立功勋,他们自然也能沾光。
虽然多少有些结党之嫌,在这种时候却也无可厚非。
除了乡党,陈平不可能将沛县系和陈郡系两个派系的人指挥得如此顺畅,自然只能重用乡党。
即便是张机,若是有得选自然也会重用亲信,而非他人。
只不过当初为了快速在军中站稳脚跟,摆脱秦王幸臣的名头,因此向王齮、王翦、蒙武、杨端和等人示好,重用这些将门子弟,还有李信、羌瘣这些嬴政心腹,若非他知道秦国的军中虽然有竞争,却不至于友军有难不动如山,也因为了解历史知道这些人不是庸才,否则又如何敢放心大胆地任用他们来执掌大军?
而得到了张机夸赞的陈平也是流露出几分喜悦和激动,骤然得此大权,要说不激动那定然是假的。
但凡是男子,谁不想有朝一日亲率数十万健儿北上讨伐北洋……咳,征战沙场,然而当陈平真的得到了这份滔天的权柄之后,却也明白了张机平日里的惫懒原因。
军务的繁重倒也罢了,更令陈平寝食难安的是这如山的压力。
十余万中军儿郎的性命都在他的手中,哪怕只是一道军令有误,最少都是几百人付出血的代价。
“平担不起君侯如此夸赞。”
陈平在如释重负与感动的同时,心中想起这些时日因为他的一些指挥失误而牺牲的将士,还是有些惭愧。
而这些,也是成长所需付出的代价。
一将功成万骨枯,而培养一位贤才也需付出不知多少性命作为代价。
治理地方之人,一道有误的政令可能就会害死几十数百人,从军之人更是如此。
“第一次指挥能有如此表现,已经是不错了。”张机拍了拍陈平的肩膀,扶起了下拜的陈平,话锋一转道,“不过夸完了就该批评了。”
“子平,防御战并非只有防守一条途径。”
“固然你是将大营防御得固若金汤,但这如同缩头王八的大营……太被动了。”
张机点评着陈平的部署,同时也是给其他人上课。
“首先一点,确认军中粮草储备情况,否则若是粮草补给,如此部署大营固然固若金汤,粮道却是断了,只能依靠机关朱雀的空中投放。”
“其次,打得太被动了。”
“若是敌军进攻之时,有一支游骑在外,随时可以从敌军背后发起突袭,挫败敌军攻势。即便敌军有所防备,也可牵制敌军的兵力。反正骑兵放在中军大营之中闲着也是闲着,总不能拿去当步卒使唤吧。”
“若我用兵,以百骑为一队,分批在夜半之时在敌营外敲响锣鼓,鼓噪而去,一夜数十次下来,敌军自然疲惫不堪,此疲兵之计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