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
“夫人, 这其中定有误会,父亲母亲他们怎么可能――”
“住口!”
凌见微厉色喝斥,她的眼睛满是怨恨, “险些被淹死的是我的女儿, 凭什么让我体谅?你有本事就去找那暗中下毒手之人, 找出来了,乱棍打死给了了报仇, 少在这里说风凉话!好端端的孩子, 难不成她是嫌自己命太长, 自个儿跳进去的不成!”
崔肃担忧不安兼而有之, 被凌见微这样一骂,半句话说不出来, 来往的婆子养娘视他如无物,毕竟在这东跨院,谁做主, 谁说了算,下人心里头门儿清。
“夫人, 无论如何, 请你告诉我了了现在的状况――”
“与你无关,不需要你来操心。”
凌见微低头看向女儿, 将被子往上拉了一拉, “你若心里真的还有我, 真的还想让我跟了了好, 崔肃, 就当是我求你, 咱们和离吧, 或者你给我写封休书也成。只要三日之内, 能让我带着女儿离开崔家,随便怎么样都行。”
崔肃想都不想便说:“不可能!我绝不会与夫人和离!更不会为夫人写休书!”
他上前一步:“夫人,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,也知道你眼中容不下沙子,可我真的知错了,我保证从今以后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,我也决不会纳妾,夫人――”
凌见微语气漠然:“你纳不纳妾是你的事,我说了,你若还想我跟女儿好,就和离,我在你们崔家,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。你不知道,我方才就在想,崔肃,我做错了什么?”
怕吵醒女儿,她声音压得很低,“自嫁给你,进了你崔家的门,我可有哪里做得不好?”
崔肃连忙道:“绝对没有。”
“既然如此,为何老太爷与老太太对我颇有怨言,为何二房三房两位奶奶看我不顺眼?为何我出门在外,人人都要关心我何时能再度有孕,为何所有人都觉得,生不出儿子,是我的错?”
凌见微轻笑两声:“归根结底,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?我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,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,怎么嫁给你,我就得受这么多的气?别人说我十句,我都只得忍耐,不能以崔氏主母的身份败坏家风,我做这崔氏主母,得到了什么?”
“一个比女儿还大的外室子,一个负心的郎君,一个差点把我女儿淹死的荷花池?”
她深吸一口气,“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,要是真的这样过一辈子,我宁可现在就去死。崔肃,你自己做决策吧,今日你写和离书最好,否则你懂我的。”
崔肃心头赫然一跳,他望着妻子,有千言万语,却无法吐露一句。
“我也不是真的脾气好,我也有些手段在身上,凌家一日不倒,你崔家就得供着我,你应当不想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。”
“夫人,何至于此,有什么话你我不能好好说?”
“好好说?”
凌见微噌的从床边站起来,她快步走向崔肃,推着他出了内室,两人转到外间说话时,了了也睁开眼睛,她掀开身上的被子,听见凌见微质问:“你去问老太爷跟老太太,问他们怎么不有话好好说!他们想杀我女儿,我就要闹得他们不得安宁!”
“不会的,夫人,这是误会,这一定是误会,了了是你我唯一的女儿,父亲跟母亲怎么可能会杀她?”
“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!我只知道我亲眼所见!”
此时的凌见微如同护崽的母兽,任何试图靠近她的人都会受到她的拼死反击,哪怕是崔肃也不例外。
她真是恨极了,恨极了!
就因为她生了女儿,老太爷老太太天天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,二房三房的妯娌也见天阴阳怪气,凭什么生了女儿就低人一等,凭什么没有儿子就矮人一头?
她的女儿明明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珍贵!
崔肃打死都不愿和离,更不可能给凌见微写休书,他怕自己再留下来,妻子会纠缠不休,连忙说:“了了是不是还没有醒?我这就去宫中求陛下开恩,请御医来府中看看,了了年纪这样小,又是女孩子,万一落下什么终身的病根,那可就糟了。”
不得不说,崔肃的话说到了凌见微心坎上,她不再纠缠,放手让崔肃去,转身回到内室,发现女儿坐在床上,整个人与寻常相比,没有什么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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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得不说,崔肃的话说到了凌见微心坎上,她不再纠缠,放手让崔肃去,转身回到内室,发现女儿坐在床上,整个人与寻常相比,没有什么不同。
由于了了是冰雪所化,皮肤天生没有血色,在关心则乱的凌见微眼中,便成了落水大病的证明,她心疼不已,对了了保证:“你还记不记得,你曾经让阿娘和离?阿娘都听你的,等过几日,咱们便离开这里……”
了了问:“现在阿娘心里,谁是第一?”
“自然是你。”
了了眨了眨眼睛:“此言当真?”
“当真。”
“我要阿娘证明给我看。”
凌见微下意识便问:“要如何证明?”
了了朝窗外看去:“要下雨了。”
一个时辰后,崔肃带着宫廷御医回府,西跨院那边听说崔肃连御医都请来了,不免有点慌张,老太太问:“难道这孩子真的生了大病?这、这到底是怎么落到水里去的?”
老太太再度以己度人,觉得这肯定不是意外失足,更不可能是孩子主动往池子里跳,女儿家家,哪来这样大的胆子?该不会是二房三房看不惯大房风光,在背地里下毒手吧?
老崔公心里跟着打鼓,“老大最是喜欢这个女儿,若了了真的出事,怕是要跟咱们离心呐。”
老太太直犯嘀咕:“那不至于吧?这为人子女的,哪有恨亲生爹娘的?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,这件事也不是有意为之……你说说,那凌氏往荷花池子里跳,她又不会说,这夏衫单薄,她可是叫小厮从水里捞上来的!我可瞧着清楚,衣服全贴身上呢!不成体统!”
“这话你可甭在老大跟前说,他疼凌氏母女疼得要命,你要是说了,那儿子可真就跟咱们不一条心了。”
老太太不耐烦道:“这还用你说。”
最后二老一合计,还是亲自去东跨院看看吧,不管孩子好坏,总得亲眼看过才知道。
谁知这一去,愣是被挡在外头,老崔公爱面子,不愿意大声嚷嚷,老太太就不乐意了,她敲着手里的龙头拐杖:“怎么,我这个老婆子,连看自己孙女的权利都没有?你可别忘了,我孙女她姓崔!是我崔家的姑娘!”
这话哪里是骂下人,分明是说给凌见微听的,凌见微正拿着帕子给女儿擦脸,闻言,手一僵。
老太太的话提醒了她,女儿姓崔,是崔家人,不是属于她的。
可这分明是她怀胎十月从鬼门关走一遭生下的宝贝,凭什么成了别家的人?
老崔公瞪了老太太一眼,对守门的婆子说:“你再进去通传一声,告诉大奶奶,就说是我跟老太太心里惦记着睡不着,过来看看姑娘。”
大晚上的把来关心孙女的老人拦在院子外头,这事儿要传出去,凌见微这脸也别要了。
等了一会儿,婆子跑来回禀,战战兢兢的,偷看老崔公一眼慌忙又低下头:“奶奶说……姑娘睡下了,不宜打扰,还请老太爷跟老太太回去。”
老崔公两人并非空手来,他们身后还站着几个抱着礼物的下人,见凌见微如此不知好歹,老太太火上心头:“成,凌氏好大的威风,都往自家人身上耍,我明儿个就去问问凌家老太君,怎么教出个这么厉害的女儿!”
凌见微在房内听得一清二楚,可她根本不在意。
崔肃送走御医回东跨院,隔得老远就瞧见西跨院的人,靠近了一听,老太爷跟老太太都来了,赶紧上前见礼:“父亲,母亲,夜深露重,您二老怎地不在房内好好歇息,跑到东跨院来?”
老崔公说:“我与你母亲心里惦记孙女,也不知了了情况如何,怎么都睡不着,便想着不如过来看看,没想到了了已睡下,既然如此,我们便不打扰了,这些东西你让人收进库房去,等了了醒了,就告诉她,这是祖父祖母的赔罪。”
老太太不大乐意,但也没说什么,回去后她就让人明儿去物色几个年轻貌美的养娘回来,到时学好规矩全送去东跨院,凌氏既然不愿意生,那就别耽误旁人生!
老崔公老太太一走,崔肃又站到院子里,想等妻子点头让自己进去,凌见微不说话,他就也不开口,下人们来来往往噤若寒蝉,东跨院下人规矩礼数都不错,因为凌氏最讨厌碎嘴的人,谁要是背地里嚼舌根子被抓住,不仅要受罚,还会扣工钱,时间一长,也就没人敢这么干了。
轰隆一声!
一道炸雷响起,豆大的雨滴从天空往地面砸落,夏日便是如此,变天快,上一秒还骄阳似火,下一秒就暴雨倾盆,站在院子里的崔肃铁了心今日要再见爱妻,硬是撑着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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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炸雷响起,豆大的雨滴从天空往地面砸落,夏日便是如此,变天快,上一秒还骄阳似火,下一秒就暴雨倾盆,站在院子里的崔肃铁了心今日要再见爱妻,硬是撑着不走。
雨点频繁打在窗棱上,急促的没有一点规律,凌见微坐在床头给了了念故事听,可接连念了好几个,了了都不喜欢,凌见微不明白:“怎么了,这个也不有趣?阿娘小时候,你外祖母就是这样念书给阿娘听的呢。”
了了躺在床上,扭过头看她:“为什么呢?”
凌见微一愣:“什么为什么?”
“为什么好好的大家闺秀,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无一不通,却看到个穷书生,就会芳心暗许?”
了了不理解,“她的娘爹难道只教她风花雪月,不教她怎么独立?”
凌见微不知该如何回答,了了说:“一个青楼名伎,才情容貌尽皆上等,既然如此聪慧,又怎么看不出他人逢场作戏,竟傻得献出全部积蓄,只为供养情郎进京读书?”
“我想听被穷书生算计,反过来杀了穷书生的大家闺秀的故事,或者是青楼名伎过尽千帆携重金为自己赎身,并把无耻情郎退下船活活淹死的故事。”
凌见微:……